首页 文字新闻 中文资讯 少儿天地 天天影视 大多伦多每周Flyer 热点追踪 天世专题 综艺百汇 广播-长篇连播 广播-话题漫谈

好友是艾滋患者 他们也可安全地性交…

2017-11-13 文章来源: VICE

TA 们不是都市传说中道德败坏的陌生人,也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犯罪者,而就是我们身边的友人,你某个亲切又能干的同事,或是一个曾经和你目光交汇火花四溅却没了下文的暧昧对象。

艾滋病日将至,我们做了这个名叫 “你好,HIV” 的专题,向 HIV 说你好,向艾滋病说你好,向 “因艾而异” 的普通人们说你好。

“我有 HIV”,身边有两个人跟我说过这句话。

小东是我六年前做一个学术研究时找的受访者。他二十出头,是个学生,来这个城市不久。正式访谈之前,我们见过几次面,不时网上聊天。有一次我带他出去,想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小东的傻萌气质让聊天进行得非常轻松愉快,一个朋友恨不得当场认他做弟弟,“这傻小子太好玩了”。

如果必须绝对诚实,我心里知道,至少当时我没拿他当严格意义上的朋友。如果不是为了访谈,我们几乎毫无交集,甚至不会认识。但我感激他给我机会去探究和呈现他的生活,所以在研究者跟受访者这层关系之外,我觉得应该回馈他。

这些伪善的心理角落在他告诉我他是艾滋病毒感染者的时候彻底浮上水面。因为自己当时的反应太差劲了,我至今耻于和任何人说起 —— “我和他吃了几顿饭?有没有共用餐具?我当时口腔里有没有伤口?” 虽然一闪即逝,但这就是我脑子里最直接的念头。

我没有表达出这些想法,小东也并不知道,但差劲就是差劲。我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糟心。而这就是很多人的直接反应。

“艾滋” 这个词在文献里看过无数次,说到这个话题也自以为波澜不惊,可它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才一下子真实起来,我本来都不知道存在的内心恐惧也才真实起来。而恐惧往往源于无知。就算知道艾滋病毒的传染渠道,就算理智上知道我不可能感染,就算我做性研究(虽然不和艾滋直接相关),可我还是谈艾色变了。归根结底,我了解的根本不够。

小东关于被感染的经历没说太多细节,就是有一次约炮没用套,后来因为想出国,体检的时候发现的。他身体很好也年轻, CD4(人体重要免疫细胞,艾滋病病毒的攻击对象)值一直在800上下,所以还不用服药。

“所以目前对你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就是注意休息,提高免疫力。别的没什么……可我想要谈恋爱还想结婚啊”,他忽然摆出个哭脸,“哪怕结一下再离也行,我觉得结婚特浪漫。就想就算哪天真不行了,我也能说我是结过婚的人。”

感染艾滋早已经不是死刑,感染者可以通过药物治疗达到正常的寿命和生活质量,这我知道的,但我当时还是以为艾滋感染者就此和性福生活拜拜了 —— 就算用套也有风险的呀。所以也只能陪他叹气。

受访的感染者:“这就是我们终生相伴的朋友了”。

周琦和我说他的事就在最近。我们两年前在一个聚会认识,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们习惯的相处方式是,我没事儿就招他,他就配合地怼回来,他毒舌起来真的很好笑。最近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提到想做艾滋的选题,他说:“其实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我心想不会吧,他下一句就是我担心的那个结果:“我也有 HIV。”

可能对艾滋病毒了解多了点,我这次总算有些长进,没有跳入六年前的心理漩涡,可我还是惊了:“卧槽,怎么回事?”

“我之前在国外的时候遇到一个恶意感染别人的混蛋”,他调出了新闻给我看,“当时是个大事件。他感染了十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后来抓到判刑了。”

“然后呢?” 我读着新闻仍然感到不可思议,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居然就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

“没然后了,他在监狱死了。”

“你怎么发现的?”

“我发现他没用套之后马上就去了诊所,要阻断药物(Post-Exposure Prophylaxis,即PEP),我都提出自费,可他们说我风险很低没给我。结果呢,三个月窗口期过去我再查,还是中了。”

“这也太操蛋了!然后呢?开始吃药?”

“这也是我想吐槽的,那边的规定是你 CD4指数低于350才给你用药。所以我过了好几个月开始服药。”

“国内现在是500。”

“对,这还比较合理,500是这几年来世界卫生组织用的指标。”

“你现在怎么样?” 其实不问我也知道他非常健康,连皮肤都好得让我嫉妒。

“服药很有效,病毒载量已经测不到了。”

“测不到多久?”

“四年”,他说得云淡风轻,“不过刚确诊后的三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学业停了,工作计划停了,基本拒绝一切社交活动,想想没走极端也是生命的奇迹,有时候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就熬过来了。那几年在我脑子里就是盲区,现在回想,也很庆幸是一片空白。直到14年底才走出来,重新开始。说实话,转折点在哪我都不知道。”

“……那你现在做到这样真的很厉害。” 周琦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之一,而我从没想过他人生中还有过三年的停摆。

“嗯,现在什么都没在怕的。”

“是啊这都挺过来了。”

“对,完全不怕。触底都没怕过。” 他翘起眉毛笑。回想认识他以来看到的一切,我好像忽然对他身上那种强大的自信多了点理解。

“不过性生活怎么办?” 我没少用 “名媛” 埋汰过他。

“Ho,你知道吗?” 名媛起范儿了,“我之前不是常出差吗?在纽约、旧金山、悉尼这样的地方,真的是思想太先进。在纽约,基本都在服药,预防式的也好,抗病毒治疗的也好,约起来他们都不问你是不是阳性,就直接问 ‘你在服药吗’,如果在服药,他们甚至会问你想不想用套。当然我还是会用,双保险。”

他没有夸大。我在调研中得知,服用暴露前预防药物(Pre-Exposure Prophylaxis,即PrEP)在一些地区已经成为未感染男同社群的某种常态。对于 HIV 阴性的男同,这种药物能够保证他们即使接触到病毒也不被感染。而对于已经感染的人群,无关性取向,坚持每日同一时间服用抗病毒药物(ART,就是抗逆转录病毒药物)也能有效的让 HIV 病毒载量降到检测不到的水平(undetectable,就是周琦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病毒携带者不会感染他人。

这些是六年前小东和我都还不知道的。

小东毕业后去了其他地方,我们渐渐失联了。我现在知道的这些信息,他应该也知道了吧?可是,科学的进步并不等于公众认识的提升。我现在认识的感染者,谈到恋爱或感情的话题,还是小东当初一样的愁。

很多接受药物治疗的感染者可以安全地性交,正常地工作,健康地生活,除了每天固定时间吃药,与普通人无异,可那又怎样?不知道这些信息的不是感染者,而是公众和普通人。感染者或许都经历过确诊后没日没夜的学习艾滋相关知识,普通人没有,也觉得没理由去学习,于是感染者就算再 “正常”,也不会愿意,或者不敢告诉一个心仪的对象:“我有 HIV”。

有人还真试过,结果就是明白了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个故事下次再讲。

今年是世界艾滋病日(12月1日)设立以来的第30年。艾滋病自1981年被发现以来,迅速成为人类传染病史上的一大浩劫。然而人们对艾滋这两个字的印象,却没有跟上医药技术的发展,而是停留在一种模糊无形的恐慌和与 “死亡” 相关的想象。艾滋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都知道它,知道它可怕,厌弃它躲避它,却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也不想知道,反正它不会来敲自己的门。即使是感染者,拿到 HIV 阳性诊断书的反应也往往是:这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事实上,HIV 离我们没那么远,但也没那么可怕。它只是个病毒,并不是绝症。很多 HIV 感染者和常人无异地生活在我们的身边,ta 们不是我们在关于艾滋的影视作品中看到的样子,浑身红斑的躺在床上等死,抑或是社会新闻报道中的那些极少数的恶意感染他人者的模样。Ta 们不是都市传说中道德败坏的陌生人,也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犯罪者。 Ta 就是我们身边的友人,你某个亲切又能干的同事,或是一个曾经和你目光交汇火花四溅却没了下文的暧昧对象。是我们的无知和偏见让 HIV 没法见光,让 ta 们无法成为我们。

所以在今年的世界艾滋病日来临之际,我们做了这个叫做“你好,HIV” 的专题 。我们想直面 HIV,一味的恐惧和躲避只会深化无知和偏见。我们也想直面 HIV 感染者,这样子感染者们可能才会慢慢地愿意直面我们,或者我们中的一些人。

现在已经是谈论 “零艾滋”,即彻底消灭艾滋的时代 图片来源

我们并不是在鼓励感染者公开身份,保护艾滋病人的隐私是国际通例。国家《艾滋病防治条例》规定:未经本人或者其监护人同意,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公开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身份信息。这些信息也是国家网络信息安全的重点保护对象。感染者身份被保护是应该的,但被保护的原因应该是缘于这是 ta 们的权利,而不应该是这是什么黑暗的秘密,或者罪恶的历史。

可在现实中,这些信息正是被这样对待的。去年发生过一次大面积的感染者信息泄露。几百名感染者收到诈骗钱财的电话,而 ta 们最担心的是父母、单位、朋友知道自己的情况。就算是坦然如周琦,他不担心工作和社交受影响,但还是坚决表示父母不能知道,怕他们承受不了。

恰恰是人们的无知和偏见让 HIV 感染者的身份成了一个阴暗的秘密,一个可能被人利用的阴暗秘密。病毒本身打不倒 ta 们,这个秘密却可以,所以隐藏秘密比接受治疗是更大的压力。“可怕的不是病毒,是人心”,不只一个艾滋感染者跟我这么说过。这样说来,公众对 HIV 的无知症候群不也是一种传染病么?

可能你觉得这一切太 “圣母” 了,好吧,我也可以给你一些更实在的需要关心这件事的理由:艾滋不是 “高危群体” 的事,也不是仅仅关乎艾滋感染者而已。性交是 HIV 病毒传播最常见的方式,而异性恋并不比同性恋更 “安全” —— 根据中国疾控中心的数据,2014年1-10月新报告的病例中,通过性途径感染的占91.5%,其中异性性传播占66%,同性性传播25%。在性交方式上,肛交感染的风险的确大于阴道插入(直肠黏膜比阴道黏膜更容易破损),男同中 HIV 感染率也的确呈上升趋势;但是同时,自用 HIV 测试剂在男同社群中越来越普及。但相对而言,异性恋人群的性健康体检意识较低,往往 更晚才发现 自己感染了病毒。这样的感染者更可能传染他人,而且因为在感染晚期免疫系统已经遭到严重破坏,更可能治疗无效。

—— 所以你还觉得 “瘟疫一律来自他处”?认为艾滋是同性恋才会得的病,与异性恋的你无关?

另外,年轻人是中国感染人数增长最快的群体。2015年的新感染人数中,14.7%是15到24岁的青少年。虽然这个数字本身还不算高,但这个人群每年增长的比例是35%。在国内性教育严重缺失的前提下,年轻人对性自由的追求并没有配合相应的安全意识和性健康知识。一个最简单而普遍的例子:当你还把安全套叫做 “避孕套”,是否觉得它就是用来避孕的?那性传染病呢,不用管了?

在2017年,“零艾滋” 已经不是雄心壮志的理想,而是可见的未来。不过这个未来实现的前提是我们都加入其中,不管你是否已经感染,也不管你爱跟什么性别的人上床。

在之后的三周里,我们将持续发布和 HIV 有关的文章和视频,介绍关于 HIV 病毒和艾滋病(如果你还不了解,这两个真不是一回事)、暴露前预防药(PrEP)、暴露后阻断药(PEP)、抗逆转录病毒疗法(ART)的知识,展现你我身边 HIV 感染者的生活和感情。我们了解的也还有限,但先从这些开始吧。

合作网站:多伦多在线
友情链接: 加国无忧   加中网   美国网络电视   约克论坛   友路   北美在线   星网